哨所春意

哨所春意

■清臣 苗广林

帕米尔高原上，寒风卷起雪粒击打着窗户。瓦罕走廊横卧在冰峰雪岭之间，南疆军区某团罗卜盖孜前哨班就驻守在这个常年缺氧也缺绿色的地方。在这里，侍弄花草绝非什么闲情逸致，而是扎根高原、以苦为乐的一种象征。

太阳初升，炊事班班长何菲菲推开被积雪封住的门，哨亭里二级上士张文博睫毛上已挂满冰霜。下了哨位走进宿舍，张文博看见在窗边桌子上有十余盆绿植：虎皮兰挺着剑形叶片，多肉胖乎乎地挤作一团，挂着水珠的月季婀娜多姿。

“二班长来查房了！快把宝贝藏好！”一班长豆卫卫冲进屋内，抓起迷彩布就要盖住绿植。正给月季松土的上等兵姚志龙手一抖，铲子差点戳到花根。马上就是前哨班“盆栽大赛”了，这些绿植，此刻都成了需要保密的“武器”。

姚志龙还记得，去年这时，他刚因3000米跑垫底而懊恼，班长为了让他重拾信心，把自己的月季交给他养，花盆里还插着张字条：跑不快的兵，养不活这盆花。

换防那天，姚志龙把月季带上前哨班。他对这盆花很爱惜，如今这株月季主干已有拇指粗，花朵缀满枝头。

“我宣布，2025年盆栽大赛正式开始！”指导员蒋利葵敲响铜锣，战士们小心地端出各自的“宝贝”。豆卫卫的吊兰瀑布般垂下一米多长，叶片油亮发光；列兵努尔艾合买提·艾山的仙人掌开出鹅黄花苞。

姚志龙揭开罩着迷彩布的月季，只见10余朵水杯口大的重瓣花层层叠叠，花瓣边缘凝着水珠。班长豆卫卫掏出卷尺丈量花径，大笑道：“好小子！把我藏在锅炉房的花肥偷偷用上了吧？”

这位老兵非常激动。他记得12年前初到哨所时，这里是一望无际的雪山戈壁，没有半点绿色。

到达当天，他出现强烈的高原反应，睡不着也吃不下。那段时间，他的心里结了一个疙瘩：“在哪儿不是当兵，为什么偏偏要来这个地方受苦！”

从此，“尽早离开前哨班”成了他的愿望。

一天，教导员给前哨班带来了红柳苗。豆卫卫发现这些红柳苗在路上被折腾得蔫巴巴的，决心要把它们养起来。后来，他种活了连队第一棵红柳。从此，在这里种满绿色，成了他的心愿。

此刻在饭堂中间，战友们的绿植盆栽生机盎然。豆班长打趣道：“这些花花草草可难伺候了，得盯着日照角度搬来挪去，配营养土比炒菜还讲究比例。”他举起花盆，粗糙的手指抚在鲜嫩的枝叶上：“可它们教会我们，不管环境多么恶劣，生命——在石头缝里也能扎下根！”

后来，姚志龙的3000米跑进了全连前几名。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在本子上画的绿植生长刻度线与旁边贴着的训练成绩曲线图——两条折线同步上升。

当夕阳将雪山山顶染成金色，炊事班班长老何端出用罐头瓶栽培的蒜苗。窗台上的绿植在舒展枝叶，窗外雪山依旧冰冷，但哨所里的春天已经来到。

（本文刊于2025年4月15日《解放军报》“长征副刊”版）

编辑：王丽娟

主编：张诗梦

来源：解放军报微信